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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思安宫。
  景王背着手在殿前来回踱步。老太监在一旁佝偻着腰服侍。
  下面跪着的就是锦衣卫主任,华启。此人统领锦衣卫二十余载,是两朝元老,功绩卓越,也是景王最为信赖的左右手之一,右手。
  今天这么严肃的场合,主题就是景王的左手,不见了。而这个左手,是当朝宰相,周相。
  按照原本的计划,周相在解决完地方灾情后,这个时间点已经在北隆了。可是飞马回信,无人见得周相,而几个郡守也回报,周相在抵达当地后第一天,便已离开,未带一兵一卒,未带府上亲随。
  华启跪在那里半个时辰了,景王一言未发,只是来回的踱步。
  “你说,他是遭遇不测了吗?”景王突然伏下身子,直视着华启。
  “周相想必是另有安排。”华启的头埋得更低了。
  “什么安排?是朕不知道的?”景王怒目而视。
  “臣…臣不知…”
  “不知?不知?不知!那朕要你们锦衣卫有何用?去查,你亲自去,是生是死,我都要见到他!”
  华启吓得连连点头,一刻也不敢多待,一溜烟出了宫,刚出宫门就碰到兵部尚书程度和户部尚书赵兴,两人一脸愁容,小碎步往宫内赶来。
  这两人平时穿一条裤子,对华启锦衣卫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向来不齿,见到华启,脸色越发的难看,也不打招呼,径直朝宫内而去。
  华启无奈的摇了摇头,锦衣卫本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上个月查出户部一官员贪污受贿,人还没送到刑部,就被华启刀了,为此赵兴愤愤不平,在早朝上参了华启一本,说华启罔顾法度,不按既定流程处理问题。结果景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搪塞过去了。
  其实就地诛杀该官员的命令是景王下的。这个人如果送到刑部,一旦严刑拷打,会牵连出一大批人,户部乃至其他关联部门的人员体系都会受到影响。杀一儆百,才是治臣之道,为君之术。
  知道鞋底有钉子比不知道前路还有没有钉子的好。
  景王这边,瘫坐在龙椅上,已经没了力气,老太监拿着小蒲扇在一旁轻轻地招风,思安宫一般不设宫女,重要的事情都在这里处理,怕的就是消息泄露。
  “皇上,您不是还派了四大宗师里的天一前去调查了吗,相信事情很快有结果了。”老太监宽慰道。
  老太监没有大名,始皇帝赐名兆年,在始皇祖在位第五个年头就是太监总管了,伴君如伴虎,能苟活到现在,光靠聪明和机敏是没用的,多多少少还得有点好运气。比如四大宗师里的天一,和老太监是同乡,始皇祖爱去少林寺烧香,天一当时是寺里九院中三院主持,接待过几次始皇祖,一来二去,大家便相识。
  后来天一厌倦了少林寺的僧门礼度,经老太监大力推荐,便入宫,进藏书阁,本来只是维护藏书阁的日常修缮,平日里实在无聊,于是静心研习各类功法藏书,不到一年的时间,境界实现三级跳,进入无上之境。
  景王继位后没两年,天一的父亲烂赌,把天一的母亲和妹妹都输给了当地恶霸,天一知道后,愤而出宫,一刀连斩十八人。
  如此大案,当地郡守和参军执事火速派兵来拿,天一已经杀红了眼,在逃亡路上,又杀了几个军士。
  本来天一是注定要生死大逃亡的,还是被老太监偷偷救了下来,留长发,蓄胡须,再次力荐给景王,景王这才给他改名天一,成为了四大宗师里的其中一位。
  四大宗师,一般只知其一,就是禁军统领都卫。老太监知其二,就是加上天一。另外两位,除了景王无人知晓,也是景王最后的底牌。
  景王瘫在龙椅上睡了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想起,兵部和户部也要来。睁开眼睛一看,两人已经跪在那儿了。
  “两位大人,说说吧,都了解到什么了。”景王没出声,是老太监说的。
  “据臣了解,周相确实不在北隆,边城也没有一点消息。”
  “说说朕不知道的。”
  赵兴和陈度面面相觑。
  “都不说是吧,那朕问你们,四城十二郡,有几座城,几方郡,周相是可以调动兵马和库银的?”
  “兵部的话,至少一半。”
  “户部也是。”
  “但是目前,周相并没有私开库房拿走过一文钱。”赵兴补充。
  “兵部也是。”
  “如果有人已经把刀架在了朕的脖子上,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安然无恙地跪在这里吗?”
  两位大人听到此话不由得瑟瑟发抖,他们也不敢相信周相会反,但是摆在桌面上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去吧,做你们该做的事。”景王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起身走进了内房。
  一个钟头后,十几匹快马从京城四门而出,带着各部门文书。中心思想就是:“景王身体有佯,周相速归。”潜台词却是:周相无论在哪,带不走一个军士和铜板。
  两位大人的看法是,因为如果周相未有反意,大张旗鼓会损害君臣的感情。这样做,可进可退。
  未出两日,锦衣卫的书信就到了宫中,一只信鸽,一块竹简,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已到吴郡。
  吴郡是此次灾情最为严重,周相第一个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周相还没下马,原郡守人头就落了地,目前还没有新任郡守,由当地参军执事吴文杰代理。
  见到华启,吴文杰已知其来意。但确实没有什么好上报的,周相来的时候,下了几场大雨,灾情差不多了,抄了原郡守的府邸,把屯压的粮食按人分配,京城又送了一些,熬到来年春种没什么问题。所以周相下了个任命书,由吴文杰暂时兼带,中午特地为其设的宴都没吃,人就消失了。
  华启一屁股坐在乡间的田埂上,陷入了沉思。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周相要反,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如果周相要反,势必会和李同汇合,且不说二十万大军对抗朝廷的百万雄兵,就算加上比鲁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这四城十二郡啃下来,就算一切顺利,忙活到最后,不还是个宰相吗?图什么?
  不对,那不对的地方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