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府中对（1/1）
徐若谷见石安这副窘态，淡然笑道：“不必惊讶，自那日小较之后你与我切磋之时，那日你一拳击中我小腹，我便瞧出了你的武功家数。”
石安尽量保持冷静：“大人何意，小子却是不懂。”
徐若谷自顾自道：“那日你虽然一直刻意回避使用师父的武功，但是翻天掌的内劲那是错不了的，于是我便让手下斥候去详细了解了你的武功家数。
“你十岁那年进了翼州牧府，直到十一岁方才与项飞同来中州，要想得到你的信息确实并不容易。”徐若谷微笑道。
石安冷汗顺着额角留下，一时之间竟然语塞。
“后来项飞也确实耐得住性子，竟然一之间年都没有去万盛探望过你，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徐若谷又道，“据我的探子回报，这一年间你与项飞手下的滕家兄弟称兄道弟，想必是项飞代先师收徒，所以我叫你师弟也是应该的。”
石安心知徐若谷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信息，也不知徐大人到底是敌是友，万一动起手来，十个自己也绝不是徐若谷的对手。
徐若谷见石安状态紧绷，把手做了个向下按的姿势，道：“师弟你且宽心便是，虽然世人皆知我是丞相门生，但是我若想害你，一早便动手了。”
“那师兄你？”石安见徐若谷似乎没有敌意，试探着问。
“师弟，你流落江湖多年，想必也见惯了民间百态，我大云朝现在世态如何？”徐若谷反问道。
石安自小流浪为生，思索片刻道：“云朝表面国力昌盛。”
“实际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石安实事求是答道。
徐若谷抚掌道：“你年纪轻轻，竟然也有这般见识。
“不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那我再问你，四方诸国世态又如何？”
石安想了想，道：“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诡云谲，如得到机会，四方诸国必群起而来。”
徐若谷愈发欣赏石安，笑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云朝又应当如何？”
“下安黎庶，以增国力，厉兵秣马，以展国威，自让四方诸国不敢轻举妄动。”石安答道。
徐若谷抚摸着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胡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依我看，首先要做的乃是稳住朝堂，上正而下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师兄的意思是要想强国，首先要稳住朝局。”
“不错。”徐若谷点了点头，看着聪慧的石安，心生升起一番喜爱。
说着，徐若谷斟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到石安面前，道：“当今朝局何人主政？”
石安接过来：“自然是海震丞相。”
“不错，那本应何人主政呢？”
“自然是当今圣上，孝帝本尊。”
徐若谷却摇了摇头：“大错而特错，眼下时局动荡，以皇上的手腕，若想拨乱反正，那是难上加难。
“只有海丞相，才有资格和能力平稳乱世。”
徐若谷的话让石安大为震惊。
石安问道：“师兄的意思是海丞相想要取圣上而代之吗？”
“非也，我的意思是现在丞相执掌朝政愈发稳固，再无第二任可以与之争锋，想要国富民强，必须要依靠丞相的韬略方能做到。”徐若谷认真的盯着石安，似乎想看看石安的反应。
“可是，那又置圣上于何处？”石安心中隐隐不安。
“这也正是我与师弟们的分歧所在，你既然是师父传人，自然也知道‘神锋铁牌’的事了？”徐若谷提到神锋铁牌，石安心中一惊，但是也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徐若谷又道：“神锋铁牌号令白袍，执令者和武王后人同在，便可拨乱反正重振朝纲你是知道的，而项飞他们要做的便是这样，另立新君。”
“难道项师兄要做的也是造反的事？”石安此时的惊讶完全占据了内心。
“正是，所以，另立新君和维持现状哪种才是正确的呢？”徐若谷再次把问题丢给石安。
石安低下头，心中巨震之下，他陷入了迷茫。
徐若谷见石安不语，道：“想来你年纪尚轻，也不懂得其中厉害，如果在十五年前，我会坚定的与师弟们站在一起，可是现在却是不能。”
“又是为何？”
“十五年前，朝廷中的最后一任武王是皇上的叔叔，名讳上何下狂。”
“楚何狂？”
“不错，武王不光是武功卓绝，文史韬略样样精通，那时先帝刚刚驾崩，朝廷百废待兴，几乎所有臣子都支持武王继位，丞相一派本来是毫无机会。”
石安疑问道：“既然武王如此英雄，那为何继位的是当今圣上？”
徐若谷叹息道：“唉，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终究都会有弱点，丞相恰恰掌握了武王的弱点，他在朝堂之上公布了武王的秘密。
“他爱上了自己的亲侄女，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云翎公主！”
石安沉吟道：“这样说来，武王如此有悖人伦的行径自然无法继位了。”
“对，丞相一派掌握了这个秘密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了出来，武王远走江湖，再也无人掌握他的行踪，而丞相便借此机会，扶植了楚元机身登大宝，也就是当今的云孝帝。
“所以说，只有维持现状，才是当下最佳选择。”
徐若谷说完，石安已经觉得头痛。
没想到帝王家是如此混乱，海震已经掌管上四军和云朝上下七八成的大小官员，又没有了武王楚何狂的制约，丞相一派岂不是谁也无法撼动？
徐若谷见石安沉思，幽幽道：“看来师弟你也明白了个中道理，所以如何抉择，却是在你，毕竟现在你才是白袍军的军主，怀揣神锋铁牌想必也并非乐事吧？”
“什么？师兄你怎么知道？”石安惊讶道，他本以为神锋铁牌在自己这里除了项飞、滕家兄弟外再无人知晓，现在徐若谷却轻易道出铁牌在哪里。
徐若谷笑道：“游四海在项飞那遍寻铁牌，却只拿到一枚大印，难道真的会空手而归吗？”
“原来让游前辈去盗牌的人是师兄你。”
“游四海是天下第一神偷，不管是轻功还是耳力都是绝无仅有，项飞与你说话虽然小心，却瞒不过他的耳朵。”徐若谷笑容不减。
石安顿时明白，那日游四海看似远遁，实际必然是绕路跟随他们的队伍想要探听铁牌下落，项飞与他的耳语之言竟然被游四海听到。
徐若谷又道：“师弟你放心，我与项飞等人虽然政见不合，却尊重师尊的决定，师父既然选择了你作为传人，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是师父弟子，自当遵从他老人家的遗命。”
“难道现在便是要我站队了吗？”石安问道。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不管什么时候给我答复都不算晚，今日我叫你来，一是确认我心中所想的正确与否，二来则是想要指点你一番，毕竟你来中州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也是为了翻天掌的翻字诀吧？”
徐若谷的太尉府掌握着全国最强的情报哨探，所说的话越来越让石安惊讶。
石安只得点了点头。
徐若谷为石安梳理道：“师弟，翻天掌五字诀，翻缠重巧灵，你现在掌握了多少”
“项师兄最擅长重字诀和灵字诀，我各有涉猎，似乎以重字诀更为擅长吧。”
徐若谷又问：“那你可知翻天掌法这几大字诀的精要所在？”
“翻字诀主要是劲力引导、借力打力；缠字诀主要是擒拿摔法；重字诀主要是铁掌功夫；巧字诀主要是繁复的掌法中穿插杀招，以及拆招手法；灵字诀主要是轻功步法。项师兄是这样和我说的”石安答道。
“不错，其实翻天掌法五字诀分别对应着五门绝技，这五套功法合并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翻天掌法，我与几位师弟精力与悟性都各自有限，所以都只能掌握其中的一两门，再也无人能望师父项背。”徐若谷叹道。
接着徐若谷比划了一下掌法，道：“翻字诀对应的乃是拂穴手，普天之下除了师尊，恐怕再无人比我掌握更深。
“而缠字诀则是对应擒龙功的擒拿手法，南州牧司马文林如果使出这套功法，任你身法灵活，只要沾上，便是断筋错骨。
“重字诀与灵字诀分别对应开碑裂石的贯日掌和辗转腾挪的空冥步，你师兄项飞却是难得的天才，这两门功夫他倒是游刃有余。
“而巧字诀的百缭心决以繁复的掌法对抗强敌，破招拆招最是厉害，莱州凌泣便是集大成者了。
“你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五门学全，想必除了师尊再世，江湖上你便再无敌手。”徐若谷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石安。
石安想到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也能达到那般境界，不禁悠然神往，他当年见过石信一掌击退蒙傲的英姿，知道石信的功力到底是多么深邃。
但是石安随即又摇了摇头：“师兄，就连您和项师兄都没能掌握翻天掌法的全部要义，我更加不敢奢望。”
徐若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当初师父教授我们几人时，天下战事频繁，时间紧迫，除了项飞天子聪颖外，我们几人掌握一门已是奇迹了，如今你才十二岁，还有大好前途，哪怕你并不与我站在一起，我也愿意指导你，让这门绝技流传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