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垂云城(1/1)


  中土云朝的外门武功按照基本分为十品,九品之上有绝品;而内功心法则划分五境,生根、化气、通神、悟虚、证道。老丐所说的云武功,是云朝士卒习练的基本武学,通常精兵能够修炼到九品,修习到八品为精兵什长,七品就可以做百夫长,罗厚天赋不差,又能吃苦,云武功正是刚刚到达七品境界,更隐隐摸索到了内功的门槛,这才被提拔为云关百夫长。罗厚见老乞丐直接说出他的品级,更加坚信老乞丐绝不简单,忙点头道:“您所说的确实不差分毫,我刚刚到达七品境界,任百夫长一职,既然您看得上我,我便将这小兄弟送到大翼城,如果他伤到分毫,我当即自裁谢罪!”
  老乞丐点头,爱怜地望向狗蛋,说道:“小狗蛋,大叔叔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从今以后,不要再回燕州来了,和这位大哥哥去翼州吧,那里什么都有,你一定很快活。”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带着链子、通体漆黑的金属牌子,递给狗蛋,道:“把这块牌牌交给项叔叔,他一定保护你的安全。”
  狗蛋一听,当即扭过头去,也不看那牌子:“大叔我不走,我一直生活在边安镇,这里是我家,我才不去什么翼州呢!”
  老乞丐又叹了口气,右手瞬间探出,在狗蛋身后一抹,乞儿眼光一愣,便沉沉倒下,竟是已经睡着了,老乞丐望向罗厚,道:“来,我为你疗伤,然后你便带上狗蛋出发吧。”
  罗厚看到老乞丐这一手拂穴手功夫,心中暗惊,忙拱手称谢,道:“老人家您劳心了,只是我这身体,行走已经很困难,带上狗蛋只怕……”
  老乞丐也不答话,右臂轻出,二指连点罗厚外关、曲池、肩贞、支沟多处大穴,随即以指换掌,自下而上轻揉罗厚胸口,罗厚只觉上身一阵酸麻,动弹不得,但是马上又是一阵舒爽,一股青气已从自己口中吐出。
  过了也不知多久,罗厚睁开双目,只见老乞丐怀抱狗蛋坐在他面前,自己四肢百骸已经充满力气,他连忙跪地向老乞丐连磕三个响头,感激道:“老人家救我性命,罗厚感恩涕零!现在我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定能完成您的嘱托。”
  老乞丐站起身来,将狗蛋负在罗厚背上,说道:“当兵的,不必谢我,青绝手的毒性已去,你又被我以内力打开冲脉,力气自然恢复了,只是冲脉是被动打开,你的武功虽然精进,但是云武功恐怕今生只能练至三品境了,我为了狗蛋安危,只能出此下策,还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罗厚也听不懂老乞丐所说的什么冲脉,但是他知道三品境云武功是什么档次,当年他初入军营时,教官曾经教过他们,如果练到三品,基本上已经是领军上阵的将军一级,自己天赋虽然比普通战士高些,但是也没奢望过能够练到三品境界,何况老人救了他的性命,他心中只有感激而已:“老丈您不要介意,我这辈子能够参军报国已经是万分荣幸,根本没想过能够在武学之道上有什么突破,我这便出发去往大翼城,不如您与我同行,路上我们也有照应。”
  老乞丐摆手叹道:“我在此处还有事要做,你带上狗蛋快快出发吧,虽然你没有马匹,但是凭着你现在的腿脚,一路向南,估计一日之内也能赶到大翼城了,另外,这块铁牌一定要让狗蛋拿给太守项飞,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说着,将铁牌挂在熟睡的狗蛋颈上。
  罗厚见劝不动老乞丐,只得再次向老人鞠躬行礼,背起狗蛋大踏步向南而去。
  罗厚带着狗蛋出发时正是清晨,虽然身负一人,但是他仍健步如飞,奔跑起来一点不觉得吃力,他怕撞上莽族军队,专挑小路行走,走了半日才转到大路,到了约晌午时分,已经看到前方高大的垂云城墙,身旁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垂云城依山而建,说是城池又像关隘一样卡住官道咽喉地带,青石城墙高约三十丈,让人不禁感叹好一座雄城!此时垂云守军已得到莽族入关的消息,都是如临大敌一般立于城头,虽然警惕,但也没有驱赶流离失所的百姓,只是逐人检查后才放进城去。
  狗蛋此时悠悠转醒,见罗厚背着自己奔跑,当场哭闹起来:“呜呜呜,大哥哥放我下来!我要回家!我要回边安镇去!”
  罗厚见城门已近,将狗蛋放下来,语重心长说道:“小兄弟,你别哭,听我和你说。”狗蛋虽然是小孩心性,却也有些早熟,见罗厚说话如此郑重,用手擦了擦眼泪,虽依旧啜泣不止,却也不是那么大声了。
  “边安镇现在应该已经被莽族攻占了,你现在回去恐怕是有大祸,莽族军队过境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在边安镇那么久,一定知道,对不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乞丐叔叔这么在意你,但是你自己也不想自己出危险吧?”罗厚把手放在狗蛋肩上,慢慢说道。
  “大哥哥,我知道,但是我还没和小李子、癞头、小娟他们告别,我会想他们。”狗蛋流着眼泪难过道,“他们不会被蛮人吃掉吧?我听边安镇的人说,那些蛮人会吃小孩子,呜呜呜。”
  罗厚安慰他道:“不会的,那都是大人们吓唬小孩子的,他们一定能逃出来,你放心吧,大哥哥背你去大翼城,路上你给大哥哥讲故事好不好,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讲好多好听的故事,对吧?”
  狗蛋泪眼婆娑望向罗厚,点了点头,罗厚心底叹息,恐怕狗蛋的那些朋友应该是出不来了,莽族以速攻著称,云关被破三日,想必边安镇早已凶多吉少。
  罗厚把狗蛋背起,随着流民队伍慢慢向垂云城门走去,边走边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狗蛋擦着眼泪和鼻涕,回答:“我叫狗蛋,我也不知道我多大。”
  罗厚心想狗蛋一定是个孤儿,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年纪,如果不是要托住狗蛋,他一定甩自己两巴掌,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那你给大哥哥讲讲,你和大叔是怎么认识的好不好?”
  狗蛋点了点头:“那个大叔是十几天前来我家的,就是那个庙,他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就倒在我家门前,我好怕,但是又不想他死掉,就给他拖到我的床上让他睡觉。”
  罗厚笑道:“是不是我睡的那个草垫床啊,你的床还挺舒服的。”
  狗蛋也得意起来:“当然啦,那个床我都睡了四年啦!每次回家我都采最软的草杆铺在上头。”说着他又疑惑起来,“可是那个大叔睡得不舒服,一直痛的哇哇叫,我就去镇上向吴大叔要了金疮药和棉布,给他把胳膊包起来了。”
  “他的手臂是新断的?”罗厚想起老乞丐空荡荡的左臂,原来是不久前才断掉,但是看老乞丐的状态,虽然沧桑却不像伤重之人。
  “是呀,大叔敷了药之后,一直睡了一整天,才醒过来,我就把镇上人给我的饭菜给他吃,他还说幸亏镇上的人待我好,他欠了我一条命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在乎的,我病了的时候,大家也都是照顾我的。”狗蛋认真的说。
  罗厚点点头,心想狗蛋在边安镇上生活了四年,虽然是个乞儿,但是长得眉目清秀,说话又客气有加,一定受了镇民不少照顾,遇到老乞丐断臂,多亏他去讨了药品食物,才救了乞丐性命,以老乞丐这种江湖高手,最是在乎恩仇,才让自己带狗蛋赶去翼州。
  “大叔叫什么名字,他告诉过你吗?”罗厚试探着问道。
  “他没和我说,但是他晚上睡觉时候好怕人,他总是在喊‘杀莽狗!杀莽狗!’然后他醒了就看着我家的雕像哭。”狗蛋胆战心惊的说。
  罗厚一惊,那座将军庙里供奉的是名将石烈,那乞丐望着雕像哭泣,又恨透莽族人,恐怕也是军人出身,毕竟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云武功的品阶,如果不是在云武功上浸研多年,哪有这样的眼力。
  “狗蛋不怕,以后等你当兵练武咱们再去找大叔好不好?”罗厚安抚狗蛋道。
  狗蛋疑问道:“我为什么要当兵练武?我只想每天吃得饱,有个大大的草床就好了,练武功又没什么用。”
  罗厚苦笑,这小娃娃的理想如此简单,却又让人赶到如此心酸,中原地区虽然暂时太平,却又有多少流浪之人无家可归,有吃有住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小兄弟,练好武功你就能回边安镇,就能把你的小李子救回来啦!”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当兵好不好!我要去当兵,练好武功去救小李子、癞头……”狗蛋一个一个数着,罗厚摇头苦笑,垂云城大门已经在他们面前百步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