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理笼罩之下（1/1）

　　“米可？”
　　嗯？
　　朦胧的橙红色光晕中，黄白的噪点闪烁。迷蒙的光彩流转，思绪逐渐回笼，视线才清晰起来。
　　米可揉了揉眼睛。她身上被盖了一条薄毯，桌上的茶点已经被收走了。应该是收拾餐具的服务生盖上的。
　　她看着站在秋千前俯视自己的埃菲尔，有些迷糊地轻声问：“谈完啦？”
　　“嗯，谈好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这是商业区一家相当高档的餐厅，主营海鲜刺身，装修简约中带着些复古的味道。
　　深棕色木质地板，墙壁贴着黑色墙纸，卡座之间用黑色镂空雕花屏风隔开。餐桌上方，吊着造型繁复的吊灯，灯座呈倒锥形，上面装饰着以假乱真的尼龙玫瑰花。
　　餐桌的桌面铺着清凉的象牙白石砖，中间区域垫着黑色隔热垫。桌子内侧的纸巾盒上也装饰着玫瑰。
　　莱尔一直很有兴致，虽然这两位女士很明显心不在焉，他也能自己给自己找到话题。
　　先是介绍了一下这家店，他对此很是了解，因为——这是他的家族产业。随后天南地北无所不聊，旅行去过里约，黎赛亚的皇室秘闻，前段时间炒得很火的房价，刺身拼盘的吃法讲究……
　　刺身的味道很新奇。这就是米可的全部评价。
　　哦不，还有一条。不如牛肉饼。
　　可恶的有钱人。米可用叉子使劲戳了戳盘子里的鱼。此刻的她心里莫名有股邪火，她很想破坏些什么东西，但是压抑着这种情绪，只能戳鱼来发泄。
　　某种怪异的氛围在周身萦绕不去。
　　她看了看对面的埃菲尔。埃菲尔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
　　她紧了紧握着叉子的手。
　　餐桌上只能听到莱尔的讲话声。四周还有许多嘈杂的声响传来，其他桌客人的交谈声，餐具碰撞的叮当声，服务生与客人来往的走动声，衣服的摩擦声……
　　还好莱尔没有选择去包间。但大概率不是他对气氛的凝固有所预料。
　　如果现在是在安静的包间里，米可恐怕会更加难受得要疯掉。
　　“您可以不必那么热情，莱尔先生。”
　　埃菲尔似乎是忍无可忍，终于说了入座以来的第一句话。
　　米可长出了一口气。
　　莱尔有些不理解。但是他点了点头，终于是话少了些。
　　这顿饭吃得米可极其难受。不过还好，由于莱尔终于不再说那么多话，用餐很快结束了。
　　返回礼品店的路上，米可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埃菲尔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地说：“我答应了他的委托。虽然他并不坦诚。”
　　“准确来讲，是伯格家，以及……议会，整个联合议会，他们不坦诚。”
　　“我很生气，可是我的怒火无处发泄，甚至无关紧要。我只是一个点化匠人，没人在意我的想法。你也一样。”
　　“联合议会不在意我们。”埃菲尔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平静地说。
　　今天本应该是美满的一天，在海瑟琳广场沐浴日光，然后享用精心准备的便当，下午再去商业街逛上一整圈，最后回到店里继续晚上的工作。
　　但是一切却变成了这样。
　　米可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你做什么？”
　　埃菲尔目不斜视，继续认真地开着车。
　　米可心里越来越没底。为了解决化工厂这个隐患，似乎牵扯出了更多的事……
　　沉默了一会，埃菲尔从驾驶台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黄铜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块透明晶体，然后才说道：“是秘仪。”
　　“秘仪？”
　　埃菲尔点头。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自她们出院以来，埃菲尔唯一一次如此严肃。
　　“是的。内海调查科前几年曾经制作过一个增幅型的超大型灵异物品，那种规模的灵异物品，可以称得上圣器了。但是圣器是唯一的，于是调查科给它取了个名字——秘仪。”
　　“秘仪：真理笼罩之下。”
　　“而当初这个秘仪的晶体内芯就是我制作的……这就是他们来找我的原因，因为这件事确实，非我不可。”
　　“没人比作为当事人的我更了解秘仪内芯的制作方法。”
　　“议会要批量制作这种秘仪……因此他们将‘找到我，让我同意合作’这个任务交给了伯格家。于是，伯格家就来找我了。”
　　“就像是对自己的仆人说：‘今天我想吃海鲜刺身’，于是仆人就去买海鲜一样。”
　　“我微不足道，这我有自知之明。可是……”
　　“议会疯了吗？批量制作秘仪？”埃菲尔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而且，只不过是一个增幅型的秘仪而已，为什么要批量制作这种秘仪？”
　　“当初内海调查科要制作这玩意的时候我就很摸不着头脑，现在议会又来这么一出……”
　　“呵……伯格家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他们说，会有一个深度四的解密人来为我们解决化工厂的麻烦。”
　　“深度四的解密人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可以手撕邪神眷属的那种。你那天抓回来的海蛞蝓，连眷属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受到邪神影响的异种。”
　　“这种级别的人物肯定是不会为我这个小人物来贝尔洛的，我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别说我，就是伯格家，在这种人面前也是小人物。”
　　“他是为秘仪来的。因为秘仪的晶体内芯要在贝尔洛制作，而他必须保证此环节不出意外。所以，他是为秘仪来贝尔洛的，化工厂只是顺手的事。”
　　“毕竟对于解密人而言，一个XC区，随手就能抹平了。”
　　“我只是觉得很窝火。我不明白议会的人在搞什么，也不明白邪教徒在搞什么。”
　　“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去信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议会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去制作秘仪？”
　　“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去猜，猜测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是有意义的。”
　　“他们告诉我，你应该往前走，可是却不肯给我一盏提灯。”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祈祷我没走错路。”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埃菲尔烦躁地把盒子重新收起，然后摇下车窗。
　　米可也往窗外望去。她不知道说什么，也知道埃菲尔并不是需要自己劝慰的人。
　　自她失忆以来，埃菲尔一直尽力避免和化工厂有什么牵扯。她似乎知道那里有什么危险，并且是她搞不定的危险……是令她都会感到害怕的危险。
　　只是危险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爆发。埃菲尔明白，米可也明白，等待不能解决问题，可是他们没有办法。
　　如今，办法似乎来了，但是却牵扯出更多的谜团，虽然当下看起来只是不明不白的接了一个任务，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秘仪在未来会被用在什么地方。
　　米可很早就想问一个问题了。只是埃菲尔一直对化工厂太敏感，所以米可没有问。
　　但现在，米可实在太疑惑了，于是只好问了出来：“我们……”
　　“我们，之前是为什么跑去了化工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