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白海棠 八(1/1)


  林安生虽然娶过媳妇,有过女人,但从来也没体会过风情到底是什么。直到他遇上白二姐,这才第一次感受到“风情”这两个字用在女人身上的含义。
  林安生随着佟爷来到头台村的酒坊。酒坊女掌柜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又看了眼佟爷,咯咯笑着说:佟爷可是真懂人心思,送过来个孩子,还给我带了这么硬棒个汉子。
  白掌柜要过襁褓,她对视着孩子的小眼睛,又用手指撩拨了几下孩子的小脸蛋,笑着问:孩子叫什么,有名字了吗?
  一边的林安生连忙回答:有,叫林远图。
  白二姐又说:多大年纪啦?
  林安生:九个月了,再有两个半月满周岁。
  白二姐又是咯咯一阵嗔笑,她目光转向林安生说:我没问他,我问的是你啊。
  白二姐的目光风情满满,林安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慌。他又连忙回答:我,二十五。
  白二姐看着林安生说:我大你八岁。佟爷说你要带着孩子找活干,在我这干活身上可要有力气,肚里还要装胆子,你要是能干,工钱你自己要。
  林安生虽然不善言辞,但举止还算恭顺得体。他从小跟着家人游走谋生,知道用什么眼光对待人。面对对方这样的女掌柜,他不能左顾右盼,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只能端正地把目光迎上去,时而借着点头颔首再短暂移开。
  林安生这时躬身抱拳道:我能干,谢掌柜的。能供口吃就行,只求养活孩子,我不图挣钱。
  白二姐抿嘴笑道:有个汉子样,不错,还真能对上我眼缘。以后不用喊掌柜的,生分了,就叫我二姐吧。你要谢也别谢我,咱们要一起感谢佟爷。
  林安生在白二姐的酒坊里一共只干了三天活。
  第一天,管事的跛脚老伙计只给林安生安排了一个事,挑水。
  常人肯定要干上一天的活,林安生一头午就干完了,满满十八大缸的清水,这身劲头让其他伙计瞠目结舌。
  干完自己的活林安生也不闲着,又去柴房又和人一起劈柴禾。
  他这锔匠出身的手艺无论刀、锉、弓、锯用起来都极其麻利,手法用到劈木头上就连正经的木匠也不逊,每段柴禾劈出来就像用尺子画过一般,长短粗细标标直直,又让其他伙计们瞠目结舌了一次。
  第二天林安生照旧还是挑水劈柴。到了午后白二姐亲自有了吩咐:去村西头刘裁缝那量下身子,置办两身换季的褂子,我和他打过招呼了,料子让他给你挑最好的。刘裁缝那赊着咱们酒钱,他自己知道扣。
  第三天林安生就拿到了两套青缎偏襟的褂子,袖口还衬了绸布。他以前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穿上这身衣服哪还像个店里的伙计,一般富家的老爷少爷也不过如此。只是这么精贵的衣服到了身上,哪还能甩开膀子挑水劈柴。
  不过白二姐有了吩咐,不让他再挑水劈柴了,新褂子要穿着,出门在外不能没个体面。
  白二姐在铺子里当着跛脚老伙计的面拿出一个油纸包,火漆封了边,麻线紧捆着,方方正正两个巴掌的大小。然后又拿出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同交给了林安生。
  白二姐吩咐说:把油纸包送到宁城附近郭家镇的酒坊,就说是尚阳镇退的货。顺路再走一趟宁城的承虎营,把这对镯子交给承虎营的荣团副,荣福荣三爷。到他那什么话都不用你交代,但东西必须亲自交到这位荣三爷的手上。
  林安生接过东西,翡翠镯子他过手大概就知道分量不低,只不知纸包里面究竟是什么,却也没问。
  白二姐又说:这段路上可不太平,什么事都有,敢不敢去看你,能不能稳稳当当回来也得看你自己。
  林安生没犹豫就点了头。他以前的营生就是靠着东奔西走,不太平的地方从小就没少走,担心的只是没营生接,最不怕的就是赶路。
  见林安生好像根本没什么犹豫,白二姐又拿出六块银元,柔声说:好。回来肯定有好事等着你,我许过的好事可从不放空。这钱路上有富裕,你不用紧着用。
  宁城离尚阳镇有三百多里,来回就是将近七百里路,这可要走上些日子。林安生不禁看了一眼林远图。
  白二姐见了又是一笑说:不用担心,你一个糙汉子,我这里照顾孩子不比你强?我把他当自己孩子带着。
  林安生又接下银元,心知刚来上工就过手这么些钱财,那孩子必是要压下的。于是二话不说,打上包袱就动身。
  白二姐在他临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一句:走大路,官道上也要小心,包里的东西见不得光。
  佟爷当晚知道林安生独自去了宁城的事,端着酒杯坐在临窗的方桌旁皱紧了眉。
  白二姐问:佟爷你说他人还能回来吗?给他带的银元可不算少。他要是不顾孩子卷了那些钱走了,我就当是花钱买了这孩子,两下都不算亏。
  佟爷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说不准,这年头。
  佟爷又说:这条道可不太平,还要路过荣福堂的地头。他一个生面孔,带着那包东西过荣福堂的地头,唉。还有身上那些银元,再加上那一身行头,样样可都能让他有去无回啊。
  白二姐一笑说:佟爷说的没错。不过冒这风险也不让他亏,他要是能回来我就嫁了。怎么也要有本事回来才能当我男人。
  佟爷又是叹了口气说:唉,还有那副镯子。就老三那性子,见了你送回去这物件,能让他囫囵个人回来?
  白二姐说:这就看他造化吧。老三当年那性子,估计早没了。
  白二姐又说:真没想到,老三那么放荡个性子,居然能在军营里混这么些年,还当了官。佟爷你知道老三以前的小名叫什么吗?
  佟爷点了点头:他和我说过,有次一起吃狗肉的时候说的。
  白二姐抿嘴一笑,忽然又问:那佟爷你知道我的大名叫什么吗?
  佟爷听了有些愣,看了看白二姐:不是白海棠吗?
  白二姐咯咯笑了起来说:佟爷这么些年从来都没问过,你心里也没想过吗?这是我在红砖大院那时候的花名啊。佟爷你以后走到哪可都要记住了,头台村这有一个柳绣,柳树的柳,绣花的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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