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异常（1/1）
以毕衍从小接受的教育为出发点，大部分所谓神神鬼鬼的东西在他心里都属于文化产品那个范畴的。
所以当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询问他关于“神”的问题时，毕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等会儿等会儿……这说的是宙斯奥丁那种，还是太白金星玉皇大帝那种？”
毕衍一时间没搞明白，付熙熙到底在问什么。
“都算，山精树怪土地城隍，上到星宿下到阎罗都可以，你相信祂们的存在吗？”
“也信也不信……吧。”
听到一个如此之广的范围，毕衍也很难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虽然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无神论者，但身边也有不少人讲述过一些亲身经历过的超自然事件。
“很好，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普遍想法，至少能维持住这个限度的话，情况就还比较乐观。”
“神话时代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神的踪迹仍然有很多遗留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有大有小，有出名的也有不为人知的。”
墙壁显示屏上，除了毕衍的DNA鉴定报告之外，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照片和视频。
正午的广场上，苦修士站立在一根纤细的木棍顶端进入禅定，四周的信徒顶礼膜拜。
深夜的美术馆里，油画上的女人手脚并用捶打玻璃幕墙，发出无声的哭嚎。
群山之间，鹿群在航拍无人机的镜头下自发排布成了一段求救的摩斯密码。
深海之下，巨鲸吞吐着沉船，船体在完好和破败之间反复切换。
巨大圆球上方那个让人难以直视的甲骨文“神”字被打散为金色的光点，然后又重组成了两个简体字:
【异常】
“神的踪迹，神的遗产，或者说神留下的灾害，我们给这些东西一个统一的名称，异常。”
异常。
毕衍心中不断琢磨着这个简单的词汇。
“可这和博物馆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
显示屏上的照片和视频很快又被几张表格所代替，表格的内容极多极长，似乎被显示出来的只是一个表头而已。
墨。
石。
念。
灵。
“九幽博物馆的工作，就是找到并收藏一切我们力所能及的【异常】。由于我们能力有限，目前馆内的藏品仅限这四种，在其他的友方组织里应该也有相似甚至更多的种类。”
这如同漫画或者游戏一样的展开，令毕衍一时难以做出反应，他默默在心中仔细回想着自己至今为止二十二年的人生，拼命想要找出自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天赋或者是经历。
让人灰心又让人放心的是，除了文字逻辑能力稍好一点以外，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展示出任何过人的能力。他成绩一般，身高一般，长相也一般，就连他最爱的电子游戏，水平也只能堪堪算是中流水准。
至于经历，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小病小灾也有，大风大浪从无，别说惊心动魄的历险，甚至就连一场称得上凑合的恋爱都没谈过。
“所以昨天那个招财猫......”
“你是指老薛的匣子？对，那就是一个异常，只不过是我们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拿来做一些独立测验很好用，就是三十分钟的时间限制比较烦人。”
“那刚才的鸭子呢？鹅卵石呢？”
“什么鸭子，什么鹅卵石？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毕衍把他是怎么大战鸭群，怎么拿着羽毛，又是怎么到达九幽博物馆门口的经历给付熙熙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遍。
“啊，我明白了，你放心，羽毛是正常的羽毛，石头也是正常的石头，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电线杆具体在什么位置，但那里应该是最近一片区域内最接近地天之间的位置，这些都不是异常。”
毕衍难以认同这个说法，但一时又无法使用对方的那一套世界观进行解释。
“地天之间就是博物馆所在的这个地方，总的来说你可以把这里看作是现实世界的双胞胎，或者是一个投影，大致上是相同的。羽毛，头发，石头都只是用来接触地天之间的一种媒介，但按理来说应该只用一种就够了......”
付熙熙突然停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从头到脚都不再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看不出呼吸的律动。
而在毕衍的视角中，付熙熙身上那浓烈如灯光般的蓝色光晕似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依然有着三色的光晕流转，只不过与他刚刚醒来时不同，黄色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些。
“付馆长？”
他试探性地朝付熙熙挥了挥手，发现明明睁大了双眼的对方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巨大的鬼工球并未停止旋转，墙上的表格信息也足够多，毕衍打算趁此机会去自行了解一下这个古怪的博物馆。
“墨......叁贰柒......”
他念出了位于正中央第一个条目的编号。
平稳运转的球体突然转变了运行方向，刚刚还悬浮在上空的“异常”字样消失了，两束投影出现在毕衍面前的地板上，异常清晰，看起来这座大厅所有的平面结构都是可以用来显示内容的。
左侧的画面灰暗而略有模糊，似乎是在隐蔽处偷拍的，一座不知位于何处的废弃工厂内，连续开出了十余辆各种型号的面包车，这些车的车牌号全都一模一样，显然是违法的套牌车甚至是假牌车。
而右侧的画面就要清晰很多了，画面右上角还打着“九幽技术组”五个字的的水印。两位身穿厚重防化服的工作人员在镜头下，将一块枯黄的织物碎片平铺在了一整张绘画用的绢帛一角上。
几秒之后，没有任何人触碰的绢帛上，开始出现风化痕迹和墨迹，这些痕迹以那块巴掌大的碎片为起点，成放射状蔓延开来。
随着痕迹逐渐加深，逐渐可以看出那些墨迹构成了街市，构成了城门与门吏，构成了桥梁与河道。
毕衍越看那些图案越眼熟，一个名字在他嘴边呼之欲出。
“清明上河图？”
“对，就是清明上河图。”
画面戛然而止，侧面传来了付熙熙的声音。
毕衍循声望去，付熙熙身上的蓝色光晕再度出现了，但似乎变淡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显眼。
“声控功能很好用吧？这上万年的老古董可比现在那些人工智障方便多了。”
付熙熙指着那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鬼工球，用上了骄傲的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