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卑鄙二癞子,虽死尤嫌晚(1/1)


  立梅在客厅里的沙发里一动不动,良久,她靠着沙发靠背捂住了脸。惨白的月光透着窗子照进来,照到她花白的头发上,分不清哪是月光,哪是白发。
  在这冰冷的月光里,立梅的脑海浮现出当年生思斯的时候,二癞子故意不送她去医院,让她只能在堂屋里冰冷的水泥地上痛苦地生产,她刚刚生下孩子便昏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醒来之后得到的却是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的消息。她不接受,她清晰记得孩子的哭声,可是二癞子说是她的幻觉。
  后来才知道是二癞子要把思斯扔掉,还好她父亲让二癞子先回家照看她,跟二癞子说让立峰帮着把孩子扔掉,二癞子才不放心地离去。
  父亲临死前,她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父亲说对不住她,他为了面子中了二癞子的计,他不该让她嫁给二癞子这种……,父亲竟然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二癞子,就咽气了。
  她恨透了二癞子。
  天底下,没有比二癞子更恶心的人。
  二癞子排第一,大嫂排第二。
  她推二癞子下河,也并不是因为个人私怨,而是,那几天,二癞子听到警车声就反应极其敏感,脸色惨白。
  “你干什么事情了?”她问二癞子,二癞子沉默不语。
  第二天,趁着二癞子出门,她在二癞子衣服口袋里翻找,找到一个纸条,上边是潦草写着:王家村,2岁,男,3万。小李庄,1岁,女,2万。
  她肯定这不是二癞子的字迹。,等二癞子晚上回来,她把纸条摔二癞子跟前问:“这是什么?!是不是拐小孩了?”
  二癞子一把夺过纸条,转身拿来打火机烧了:“别问那么多。”
  “畜牲。”立梅骂了一句。
  打那天起,她做梦都是警车来抓二癞子。她不能想象如果二癞子被抓起来,她和琳琳作为人贩子的妻女,要承受怎样的目光。更何况琳琳马上就要高考!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二癞子消失这条路了,可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二癞子于死地呢?
  十多年来,二癞子都是走屋后沿着老虎河的小路,然后右拐再沿着小虎河旁边的小路回家。
  闭着眼睛,他都能摸到家。
  家——简单的一个字,对于他,却需要精心设计才能得到。
  他家中兄弟二人,他是弟弟,母亲过早去世,父亲只管他们饿不死就成。哥哥结婚之后,父亲明说自己只有能力管老大成家,对于他的终身大事不再过问。因此媒人们对他敬而远之。
  当然他并不稀罕媒人帮他说媒。因为他从小喜欢立梅。立梅是他有生之年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初中毕业后立梅在村里做会计,喜欢立梅的能从村头排到村尾。
  他原本是没有一丝希望的,他只能偷偷地喜欢,暗自关注立梅的一切。所以他发现了立梅谈了恋爱。后来,他偷偷跟踪立梅,发现立梅去了妇产医院。当时他如遭雷击!但他很快欣喜地确定:立梅怀着身孕被人抛弃了——他的机会来了。
  文莉是准备芒种后出嫁的。二癞子鼓起几次勇气,终于敢跟文莉的妈妈也就是立梅的大嫂说话。
  大嫂正在麦地里打药。看到二癞子过来,明显吓了一跳,二癞子在村里名声很不好,都说他是注定的光棍,大嫂想自己年纪虽大,但是万一二癞子想女人想疯了,趁着田里四下无人对她不轨,她可怎么办,于是眼神充满提防。
  “大嫂。”二癞子开口。
  “叫谁大嫂呢?!”大嫂吓得后退一步。喷药的管子对准二癞子准备随时给他来几下。
  二癞子摊开掌心,是一副黄金镶嵌猫眼红宝石耳坠。是初中刚毕业的那年暑假他去后山的汉王墓摸金得到的。
  金灿灿的黄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瞎了大嫂的双眼,太美了!因为文莉出嫁没有像样的首饰,她曾在夜里偷偷落泪。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你想干嘛?”大嫂警惕问,二癞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这种贵重物品给她。。
  二癞子便跟大嫂说了自己的打算。大嫂听完,遮掩不住的笑意——常立梅,你也有今天!
  事情按照二癞子的预料进展顺利。
  到现在他已经结婚十几年了,想到当年的事情,仍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如今他在外边也混出了一点地位,手下几个小弟,叫他来哥。甚至也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了。只要安然度过这阵子,他便等着起飞。所以这几天,他兢兢业业去他的自行车行修车。只盼不让别人瞧出什么破绽。
  这天修完车,朋友叫他去喝酒,非去不可。
  是以喝完回家,走在河边小路时,已经深夜11点。
  天上飘着小雨。
  这路真他妈的滑,二癞子晕乎乎地想。
  正想着,好像突然有东西在他右肩猛地推了一下。
  “见鬼了!”他掉进刺骨的河水里的时候还骂了一句。虽然喝醉了,但是水性极好的他还是挣扎着爬了上来。刚站上岸,当胸一股巨力,他仰面倒着摔进了小虎河。扑腾几下,水面再无声息。
  躲在房间窗户后边的立梅确认二癞子再爬不上来之后,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工具往屋里撤。
  农村的院子里,每家都会备上几捆竹竿。为了保险,立梅用6跟竹竿夹住一根粗壮的竹竿,在接茬处用布条缠住,她先把六根长度相仿的竹竿捆起来,然后把一根粗壮的竹竿的一头包上棉布,插到六根竹竿的中间,然后又用布条使劲缠住十几圈,再将伸出的竹竿缠住以防用力的时候会缩到六根竹竿里边。然后把伸出的竹竿的头用棉花包上,又盖了一层薄膜,缠住。
  在几个小时前,她悄悄去窗外,把工具贴着墙根放好,捞起从窗户垂下来的渔线,绑在工具的手握处。二癞子一露面,她就拽起渔线,抓住作案工具。
  此刻,她把工具收到屋里。把竹竿取开放回院子角落那几捆竹竿里。布条啥的都放回针线筐,只余下一个薄膜不好处理,想了想,用纸张卷在笔芯上做了根笔,又把薄膜卷上。也扔回针线筐里。
  做完这一切,立梅闭着双眼在床边坐了一会,起身去洗漱,然后跟往常一样上床睡觉,一夜无梦,格外香甜。直到有人推门喊:“立梅,你男人在河里死了!”她才意识清醒,噢,昨晚二癞子死掉了,她亲眼看着的。
  她木然啊了一声。跟着到了河边,二癞子的几个本家的兄弟已经把二癞子抬上岸了。立梅沉默地站在一旁,其中一个汉子指责立梅:“癞子哥没了你一滴眼泪不掉说得过去吗?”
  好在立峰赶了过来,说:“别说是癞子哥了,我爹过世我姐也就这样,你要是想替姐夫办后事,利索点拉你家去,你要是不想,就让我们来办,肯定让癞子哥走得体面。”
  葬礼之后,才有警察过来例行问了几句。立梅回道:“他那阵子每晚回来很晚,有时候整夜都不回来。我是醒来才知道他死了。”警察没有怀疑,做了笔录就回去了。
  警察走后,立梅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泡了一杯雨前龙井,坐在客厅里小口呷着。她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却又有些后悔——她下手太晚了!她就该在成亲之后就立即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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