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赏心乐事谁家院(1/2)


  要说结怨与人,宁荣两府并阖族,贾琼只能排末尾,打头第一者王熙凤也,紧随其后的便是贾宝玉。
  一个飞扬跋扈,一个恃宠而骄;就没得罪他俩能有好下场的人。
  贾琼命赖氏兄弟在贾敬的棺椁前,学学这两位请假不来的道理,灵堂内外无一人劝阻。
  尤氏也恼着呢!
  想你王熙凤给贾秦氏办丧时,是何等的殷勤啊?那时你怎么不报病假呢?
  轮到我主事给我公公发丧时,你不说来帮我也就罢了,怎地连灵前磕头尽孝都不来了呢?
  你是看不起我贾尤氏,还是看不起我宁国府!
  连头也不低了,直愣着眼睛盯着赖氏兄弟,就要听听他们是怎么说。
  小惜春则又喜又恼,喜的是这个哥哥自牢狱里无事出来了,不用担心他在狱中被人所害。
  恼他则是,那是仇人呀,你当孝子有瘾么?上蹿下跳的折腾人,到底是何道理?!
  她身旁的三姐姐贾探春忽然叹了口气。
  惜春扭脸看过去。
  探春拿手帕子一遮脸,小声的冲她嘀咕:“这六哥哥好生的手段,瞧着吧,东西两府自此不睦也。”
  人多耳杂,惜春不好问清楚,心里却揣着疑惑,按下心来瞧这场热闹。
  能怎么说,私下传的话,能同着众人尤其还一死人说吗?赖氏兄弟紧闭双嘴一言不敢发,那些可气可笑的话能在灵堂外说,不能在灵堂内说。
  说了便凿实了贾宝玉与王熙凤的不孝,还得牵连上林家表小姐。
  谁也没想到贾琼是这么个性子不是,场面一下僵持住了。
  贾琼也不逼他俩,任由他俩先跪在院子里,自己倒是进了灵堂。
  “嫂子,内眷之事,兄弟不好插手,您带着大夫亲自过去瞧瞧。这儿,先由四妹妹守着。对了,要真是来不了,也别强求。”
  贾琼几步走到灵案......小姐?一点规矩都没有吗!谁去请的,就去道歉,拿上几刀纸几色贡品过去,拜祭一下表小姐的亲人!顺便求一副挽联回来,全了亲戚之仪!现在就去,我立等!”
  探春突然张了嘴:“六哥哥,小妹去请。”
  贾琼根本分不清她是谁,只是见一个修眉杏眼神采飞扬的姑娘说了话,也不管她是谁了,叫自己六哥哥一定是三春之一。
  “有劳妹妹了。问清是谁去请的人,我这等你回信。”
  探春自人群中退了出去,带着丫鬟婆子们,坐轿直奔大观园。
  进了园子,先不去林黛玉住的潇湘馆,而是奔了怡红院,途中一个丫鬟小跑着离了队,也不知道去忙了什么。
  袭人给开的院门,刚堆上笑脸说个哟字,探春推开她就往里面走,边走边喊:“二哥哥,二哥哥,快些出来。”
  贾宝玉闻声掀帘子来到院子中:“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探春俏脸一寒,回身指着袭人就骂:“宝二爷年纪小,有些规矩或许不懂,养你们在爷的屋里是干什么的!你们也不懂?!那就撵出去学好了规矩再进来!”
  袭人赶紧跪下,她心里已经清楚了是怎么回子事,只不过一直没当正经事琢磨罢了。
  她这么一发作,懵住了贾宝玉,站房门口不知所措,素来与他亲近的三妹妹今儿怎么发起了火?虽说是骂的袭人,但也训的是他呀。
  身子被人一推,自屋里钻出来晴雯和麝月两个丫鬟,晴雯一划拉宝玉的胳膊,就把孝袍子给他穿上了,麝月则躬身给他换鞋。
  探春不理袭人,只冲着晴雯和麝月说话:“先让茗烟过去点个卯,你们俩分出来一个去琏二嫂子那里领纸钱赶紧送过去。哥哥房里的事,我姑娘家家的本不该说。但我要不来,敬老爷的灵位就送进怡红院里来了,到时你们不想死都难!”
  喘了一口气,缓......言对宝玉说道:“二哥哥,去了那儿,什么也别说,多待一会,用了中饭再回来。”
  宝玉缓过神来:“是东府里有了事?”
  探春点点头:“赖家兄弟还跪着呢,阖族男丁在京的,就哥哥没过去了,老太太再护着您,老爷回来也饶不了这遭。”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贾宝玉敢称荣国府的混世魔王,也怕混世魔王他爹,那是真打他呀。
  “诶呀!我我我,我不是不过去,是林妹妹身子不舒服,我怕她一个人在园子里害怕,想多陪陪她再说。”
  探春柳眉一竖:“谁说的林姐姐身子不舒服了?”
  宝玉一指袭人:“袭人过去请的安,回来和我说的。”
  跪着的袭人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赶紧说了实话:“是宝姑娘说林姑娘有些咳嗽,她还送了燕窝去呢。”
  探春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这笔账早晚得跟做客的那家姑娘算,真把自己当大观园的女主人了可不成,问过贾家的姑娘们了吗。
  怡红院离着潇湘馆不远,穿过一片竹林,跨过七步桥就到了院门口,探春没叫门,略等了等,也让自己缓缓气。
  先前离队那丫鬟带着人一路小跑的过来,探春松了口气,丫鬟将婆子手里的奠仪和烧纸分给了别的丫鬟,又掏出了一吊钱给了跟来的婆子们。
  婆子们想道谢,又被那丫鬟拿眼神压住,躬着身子赶紧走。
  走远了才敢说话:“我的个天,我怎地忘了是给三小姐办差。”
  另一个也埋怨她:“那朵玫瑰花浑身是刺,老实当差少惹为妙。”
  她们口中浑身是刺的玫瑰花,此刻正在撒娇:“好我的林姐姐,莫要伤心了。我可是专门领的差事来给你赔罪。我若不来,赖家可过不了这关,她们要是跪在你院子里磕头,你岂不是更万分的腻歪。”
  “是她们腻歪我,我哪有......道理敢腻歪她们去。”娇滴滴声音如泣如诉:“平日里也就罢了,专挑这么个日子来闹我,其心可知。雪雁,打包袱,我们走!”
  探春一把抱住了林黛玉:“姐姐好糊涂,哪有你走的道理!这是姐姐的外祖家,住的天经地义,要走也是撵走她们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