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1/1)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诚斋先生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晚再去。”萧瑶劝诫道。
  “诶,诚信者…天……下之大也,老夫……又岂能违约!”杨万里嘴里含糊其词,已然是喝醉了。
  “诚斋先生,晚辈一身酒意未散,雨天湿滑,恐摔着先生,我寻人来送你过去。”
  “不……不用,老夫自……自已可……以……”
  萧瑶面色中透出几分无奈,史官记载杨万里是个不会武艺,却有将领气魄之人,古人诚不欺我!当下只能挥手招呼酒肆中跑堂的过来。
  “哟,二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离这儿不远的溪畔边有处武夷精舍,小哥可曾听过?”
  跑堂的点头回答道:“武夷精舍小的熟着呢,那边有位大人也经常来咱小店吃酒。”
  “可认得路?”萧瑶问道。
  “认得认得,小的自小就在武夷山里长大,各地皆是熟识,不然也干不下这跑堂的活计。”
  萧瑶听见也就放下心来,从兜里掏出半贯钱递到伙计手中,嘴里交待道:“劳烦小哥帮我把这位先生送到武夷精舍去,这半贯钱权当谢礼。”
  酒肆跑堂的接过钱,自然是满心欢喜,这半吊子钱如果拿来买米够让全家吃上半个月哩!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大人您放心,小的绝不让这位先生摔着,把他平安送过去。”
  萧瑶也不多言,任凭伙计将杨万里扛在肩上出了门去。
  “诚斋先生,后会有期!”看着雨中渐渐隐去的两道身影,萧瑶在心中默念道。
  ……
  “小二,帮我开间房,要静一点的,只要价钱公道都行!我不想让人打扰!”萧瑶倚着柜台朝里喊道。
  “得嘞!客官,小的这就领你去看房!”
  “楼上雅间一位!”店小二向着店里食客高呼道。
  萧瑶也不觉着稀奇,如今村里都是些来采购的茶商,等过了节令,哪里寻得这老些人,自然是想多做成几单生意。
  木质楼梯脚踩在上面吱呀作响,房间就在二楼的角落,布置说不上有多高雅,但有张大书案,萧瑶还是比较满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付了钱。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劳烦小哥替我再送些笔墨来。”
  “好的,客官您先歇着,小的稍后就给送来。”店小二说完便带上门下了楼去。
  待人走后,萧瑶无力的一头瘫倒在床上,按照中国博大的文化来说,头天喝醉了酒,第二天少喝点透透,反倒解酒,可也架不住杨万里这样灌啊!蜜酒开胃,花露酒润肺,中间再来一壶雪醅,醉了就喝扶头,最后再来杯长生酒。
  萧瑶想着想着便沉沉昏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月明星稀,不知何处一片蛙声响动,此起彼伏。
  房间内飘着一股淡淡的当归香味,萧瑶起身,见书案上已经摆上了一套笔墨砚台,当归香味就是从桌上的熏炉上散发出来的。
  “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回想自已,好像离开地下基地也有几个年头了,不知道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
  在这方世界,萧瑶感觉处处无能为力,自己反倒更像是一个记录者,隐匿在人群中,只能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如果说这一切历史,一切人物都注定将埋葬,自已如今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瑶努力晃了晃脑袋,提笔在铺好的字上写下几个大字: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
  而萧瑶不知道的是,在他困扰的同时,离下梅村不远的一处山头上,一伙匪贼也同样苦恼着。
  “大胆!莫不是欺我不成!你口中所说的那白面书生为何还不曾路过?你可知今日放走的那几单,够得上弟兄们多久的饭食!”
  在这匪寨大堂的高台之上,一年轻红衣女子厉声斥责道。
  她十分气恼,武夷山周遭,每逢采早春之季,多的是往来商贾,携带银两也只多不少,自已从父亲手中接过大权以来,平日里要勉力维持寨子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的口粮,甚是不易。
  今日在外探风的小弟回报,说是遇见了个临安来的大主顾,自已惟恐引起官府重视,特地放跑了几队商贩马车,在山脚下淋雨守了大半天,却迟迟不见小弟所说那人路过,现回到山寨中,自是要清算一番。
  高台之下,两旁立着十数号形色各异的粗糙汉子,皆是寨子里干这行当有些年头的老伙计,中间跪伏着一个小喽啰,正是白天躲藏在山坡下看见萧瑶掏钱的那人,许是受到惊吓,此时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回……回大当家…的话,许是那……那人今日不打算离开也说……说不一定。”小喽啰颤颤巍巍的替自已辩解道,说完还不忘将目光撇向一旁,那是他以前跟的大哥,试图想让他来救自已一命。
  这时台下那十来数人中,走出来一个一脸横肉,脑袋上顶着碗大个疤的壮汉,抱拳帮话道:“大当家的,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让弟兄们守上几日,去临安的路就那一条,也不怕那人溜了!”
  “笑话!难道那人一直赖着不走,我就让弟兄们一直守着不成!”红衣女子冷哼道。
  事已至此,其实除去刚刚刀疤脸说的这法子,别无他计。
  真正让红衣女子不满的是,这刀疤脸原是附近山头上的头目,出山的路就这一条,两伙人一前一后,打家劫舍自然有肥有瘦,平时也多有冲突,两月前刀疤脸领头去抢了自家地盘,虽没死伤,可也算是坏了自已接任时两家定下的规矩。
  自已虽一介女流,根基尚浅,暂时还得避免着起冲突,可也懂什么叫借势而为,不日,官兵便点了刀疤脸的窝子,刀疤脸也只能砍了两名无关紧要的喽啰,前来拜了山门,红衣女子虽接纳了一行人,可当初这仇,也算是给记下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刀疤脸吃瘪,脸面上也觉着无光。
  “哦?那大当家的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给大伙听听!”
  红衣女子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刀疤脸见状,继续逼问道:“难不成大当家的还想进村抢人不成?小心官兵找上门灭了你这窝子!”
  “刀疤,你一个流寇,若不是大当家的好心,不计前嫌收留你,指不一定你脑袋搁哪儿悬着呢!少在这儿话里话外点人!”人群中,一个半白头发的老头跳了出来,指着刀疤脸骂道。
  “你这老不死的!老……”
  “都给我住嘴!”红衣女子有些恼怒。
  “就依你所言!若是大家伙没捞到东西,到时饿了肚子,可别有什么怨言!”红衣女子看向刀疤脸说道。
  “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