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勾魂笛（1/1）
“好戏才刚开始，就匆匆收场，岂不可惜？”
黑黝黝的林子里除了他们竟然还暗藏他人，听这看戏的口气，想必藏了许久，居然无人察觉。
众人循声张望，那说话的声音却飘忽不定，仿佛每说一个字就换了一个地方。
一道黑影如暗夜鬼魅般，身形一闪即逝，目光根本无法捕捉。
“小心！”颜无寒惊呼一声，那柄九尺寒剑，如脱缰野马丝毫不为自己控制，嗖的一下，犹如紧拉弓弦射出的急箭，径直飞向帝王鼓！
“咚！”
一声鼓音响彻四方。
细听之下，鼓音却不及方才有力，鼓声稍弱，力所不及，以至于来势凶猛的剑刃几乎要触碰鼓面，方才被鼓音拦截震碎。
九尺冰剑，四分五裂，碎满一地，转瞬化成寒气消散。
虽说马有失蹄有人失手，但接连两个沉稳之人都失手，就显得略微蹊跷。
方才两人都无法完全掌控自己，像是被某种隐秘的力量牵制，甚至可以说是控制！
“贼老头！还我笛子！”
暗黑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气愤填膺的冷呵！
朦胧月色下，一人头戴竹斗笠，脚踩林中高树尖，一晃而过，隐入林中，追逐而去。
“笛子？”
“笛子？”
颜无寒和雷无阻很快就确认自己方才的失误一定和这笛子有关。
“一曲无声勾人魂，二曲悦音迷人魄……难道是，‘勾魂笛’！”雷无阻眸光一亮，心里瞬间有了答案，目光四处搜寻，那老头说话都无法循声定位，不说话更是毫无踪迹可寻。
作为‘九大神器’之一的‘勾魂笛’，颜无寒也在姑姑那略有耳闻，未及细想，腰部一剑穿腹，那强烈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呼吸一紧，一时说话都提不上气。
缓缓回过头，诧异的望着颜凝川，“师……师兄，你？”
鲜红色的血液在浅蓝的衣衫上弥漫散开，沿着冰冷的寒剑，缓慢的流向握剑的那只手。颜凝川神情惶恐，像从大梦里初醒，震惊的不知所措，慌忙拔出剑，扔在地上，语无伦次道，“怎么回事？我，我刚才在做什么？”盯着地上的血剑，又望向颜无寒，不断摇头，“我不是故意的……”
颜无寒捂着伤口，单膝跪地，脸色苍白的如昆仑巅上的皑皑白雪。
“抱歉了小兄弟~”老头的声音再次飘来，“老人家学得慢，这笛子用的还不熟练，你可别怨我这老头啊，要怪就怪他，穷追不舍，让我分了神。”
话音刚落，那飘忽的身影突然闪现在颜无寒面前。将他一把扛到肩上，等大家反应过来，早已消失原地。
颜无寒被莫名其妙带走，忍着疼痛礼貌问道，“敢问前辈，你我素未相识，为何抓我？”
还好这老头轻功如燕，颠簸不大。
“别废话。”老头边跑边抱怨起来，“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扛着你跑，速度都慢了，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借到手的笛子，又要被那兔崽子拿回去了。”
闻言，身后立刻有人气冲冲反驳道，“贼老头，偷了我的东西还敢说借！”
“兔崽子，你就别追了，我借来玩个把月，保证到时候给你送回九嶷山，或者，我直接帮你送进宫也行，你也省的跑一趟。”
身后追逐的人闻言反而更加怒火中天，“少管闲事！笛子还我！”
声音又更近了，老头也听出来了，朝下匆匆瞄了眼，脚踩枝头如履薄平地。
“罢了罢了，我还是先保住勾魂笛。”
颜无寒还没来得及细品话中含义，猝不及防，被人高空抛下……
掉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徒然一紧，这短暂的人生……不会在今夜就结束了吧。
人活着的时候，仿佛永远不畏惧生死。
就像坚信自己永远也不会有从高空被扔下去的那一天。
但是恰恰就在今晚发生了。
这老头丢的匆匆忙忙，颜无寒不偏不倚，落在一棵大树上，腹部撞在粗壮的树干，伤口处痛的让人瞬间清醒无比，从树干弹落，又重重摔落在地，这回是真的直接痛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的痛让他从梦里苏醒，睁开眼睛，天已蒙蒙亮，林子里的晨风微微有些清凉。
颜无寒想起身，抬脚却像是被千金重石压着，胀痛难忍，随着意识清醒，腰背的痛感也逐渐清晰，根本坐不起身。
静气凝神，感受了下全身经脉气血。
当时以一人之力启动维持‘玄冰剑意阵’，几乎耗尽所有精力。
在身体精力最空虚的时候，又被师兄莫名捅了一剑，流血未能及时止住，又被老头高空抛下，撞在树上，重摔在地。
接二连三的意外补刀，还真是一言难尽。
昨晚还能长空御剑飞行，这会动弹不得的躺在杂草丛生中。
风吹草动，蹭的脸上发痒，但很快就被痛感淹没盖过。
一只小鸟停在最高的那棵树上，跳跃两步又飞走了。这已经是眼前经过的第十九只鸟了。
他眼前这块天空，正飘过第九十八朵云。
目之所及，一共能望到三十二棵树。
为了静心凝神，他把周围能数的都数了一遍。
数出来的不只是数字，也是这个世界美好的点滴，坚持下去的动力。
唯一数不出来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早晨的太阳没出多久，整个下午都是阴沉沉的，像是在为夜晚做足准备，谋划一场倾盆大雨。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
屋漏偏逢连夜雨。
傍晚的风里已经夹杂一丝湿气。
深夜的狂风，只有无家可归的人和林子里裸露在天地间的花草树木才能亲切感受！
狂风起，暴雨落！
豆大急促的雨滴拍打在脸上，身上，颜无寒正在经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
这份深渊般无尽的黑暗，吞噬万物，也吞噬心底的那一丝希望，全身的疼痛都被水泡的麻木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场暴雨，在黎明到来前，终于逐渐停息，转成滴答小雨。
“奇怪了，那小子掉哪里去了？要不是看他会使用玄冰剑阵，我都懒得折腾这把老骨头。”
颜无寒有些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希望的光一样，照进心里，但很快又悄无声息，他牟足了劲想要睁开疲惫厚重的眼睛。
“这贼老头，兜兜转转又回来做什么？”
“救……”
微弱的气息根本发不出声音……
缓缓睁开一丝缝隙，周围早已没有任何人影。
一个人最绝望的，大概就是希望的光一次次在眼前点燃，又一次次在眼前熄灭。
无助无力无望，多么让人心灰意冷。
经过一夜狂风暴雨，和煦的阳光照进林子里，仿佛昨夜的狂风暴雨都与今日无关。
最高的那棵树，咔嚓断成了两截，留下了昨夜暴雨来过的痕迹。
颜无寒突然就想起了姑姑说过的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情此景，还真和每一个字都一一对应上了。
疲惫的双眼仿佛马上又要陷入一场沉睡。
一点点，缓缓的，将闭未闭……
颜无寒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过去期待有人来，出现了幻觉，恍恍惚惚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面容模糊不清，隐约是位女子，且她头顶一片翠绿……
眼睛无力的闭上，好在听觉还在。
“奇怪，这深山老林的地里怎么长出来一个人？难道是株幻化成人的千年男人参？”
“哎呀！怎么这么冰凉！不会已经……死了吧？”
听到这里，颜无寒的心凉的透透的，好不容易有个发现自己的人。
这姑娘不会被自己冷冰冰的身体吓跑了吧。
他极力想睁开眼睛，告诉对方，自己还活着，还有一口气，还能抢救下，请别放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