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真相（1/1）

　　何潇潇哭了很久，陆凡和张大川也站了很久。
　　两人如同石像般矗立，巍然不动地守护着自己的老师。
　　他们清楚，这个富有责任心的何潇潇是不可能做出伤害学生的行为的，赵晓光的死绝不是她的本意。
　　直到窗外夜色深沉，何潇潇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
　　似乎终于把二十年来憋在心里的痛苦倾泻而出，她眼里稍稍恢复了一丝神采。
　　她红肿着双眼，缓缓抬头看向陆凡。
　　“陆凡……你的头怎么了？疼不疼啊？”
　　时隔二十年，这位老师回过神来后，仍然第一时间关心起了自己曾经的学生。
　　圆框眼镜上氤氲了一层雾气，陆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在陆凡和张大川的搀扶下，何潇潇站了起来。她的父母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这么多年来，老两口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反应。当下欣喜若狂，向附近的酒店订了丰盛的菜肴，全都是何潇潇喜欢的菜式。
　　陆凡和张大川搀着何潇潇来到楼下，把她扶到了座椅上。
　　何潇潇依旧没什么胃口，可喜的是她居然能自己用餐了。
　　老两口年事已高。最担心的就是万一自己故去，自己的宝贝女儿未来无人照料。
　　见何潇潇已经能够正常用餐，两位老人总算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陆凡和张大川。
　　若不是这两个头缠纱布的怪人，他们真不知未来怎么办。
　　陆凡和张大川同样没什么胃口。
　　见到自己的老师二十年后居然变成这般模样，他们的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陆凡和张大川就住在了何潇潇家里。
　　每日陪她聊天，散步，打开她的心结，帮助她了解现在的世界。
　　在这几日的相处中，陆凡和张大川终于从何潇潇嘴里了解了二十年前事情的始末。
　　在陆凡把赵晓光的心理问题告知何潇潇后，她当天就找到了年级主任郑文荣，告诉他三班的同学因体罚出现了心理问题，希望他能放弃体罚的教学方式。
　　然而，当天小陆凡和周勇、刘雯雯三人同时出现了精神恍惚的情况。
　　忙于照料三人的何潇潇没有想到，郑文荣错以为有精神问题的是那晚挨打后抱头痛苦的陆凡。
　　他没有改变对待赵晓光的方式，反而为了证明自己的教学方式没错般，加重了对其他同学的体罚程度。
　　终于，赵晓光的心理奔溃了。在某个周末，他偷偷跑到教学楼顶楼，纵身一跃而下。
　　何潇潇一直认为这是她的错。
　　如果她能够清楚地告诉郑文荣，是赵晓光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如果她能在后续付出更多的时间陪伴赵晓光……
　　或许结局就会大不相同。
　　每当提及此事，何潇潇都表现出剧烈的痛苦，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可她总是忍不住不停地说，仿佛如果不说的话，会更加煎熬。
　　陆凡和张大川两人私下商议了许久。如果不能解开何潇潇的心结，恐怕在他们离开后，这位老师又会慢慢陷入自我折磨，再次奔溃。
　　他们决定把自己穿越的事告诉何潇潇。
　　午后，两人来到了何潇潇的房间。
　　在何潇潇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陆凡把三人前几日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张大川莫名其妙地在课堂上大喊说起，到三人去顾家村的缘由。顾小雨真的是顾明辉未来的女儿，她没有乱喊别人爸爸；再到三人为了得到橡皮擦接受留堂，再到使用橡皮擦回归……
　　何潇潇的眼睛慢慢瞪得滚圆。
　　虽然二十年未出家门，可她这几天已经开始接受新事物，知道穿越并不现实。
　　她起先只觉得是陆凡和张大川开玩笑哄她开心，可越听越不对劲，往事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二十年前发生的怪事竟全都有了解释！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天，自己送三个孩子上学后，他们突然变得精神恍惚。
　　自己悉心照料了好久三人才恢复正常。可当自己问起他们之前的经历，几人却完全不记得那些天发生的事！甚至不记得自己每天接送他们，不记得几人去过顾家村……
　　何潇潇表情错愕地看着陆凡和张大川。陆凡给出的说法完美解释了她的疑惑，可听起来却如此荒诞不羁。
　　陆凡的眼里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何潇潇一字一句说道：
　　“老师，不是你害死了赵晓光……而是我害死了他。”
　　他也想过推卸责任。他已经把赵晓光的情况告知何潇潇，他已经探明了情况……
　　可他终究没法逃避自己的内心。
　　他回来前没有把赵晓光可能会跳楼的事告诉何潇潇；他明知道赵晓光的心理问题，却没有继续留在过去帮助他，等待赵晓光恢复后再回来……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烁着赵晓光跳楼的画面，和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赵晓光的死折磨了何潇潇二十年，可这份痛苦本该由他来承担的。
　　他不想再逃避了。
　　何潇潇沉默了半晌，突然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你们说你们能穿越到过去，那我们……”
　　“现在回不去了。”陆凡和张大川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那块灰色的橡皮擦已经不在，他们再也没可能回到曾经的青实小了。
　　何潇潇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凡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你们只是想要回到现代，没有做错什么。”
　　熟悉的温暖笑容在何潇潇的脸上浮现，尽管脸蛋已经不再年轻。
　　陆凡和张大川看得有些晃了神。
　　何潇潇不想让陆凡背负这份痛苦。她知道，如果不想让学生担心，自己必须把所有的痛苦收起，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下午，何潇潇让陆凡和张大川帮衬着，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
　　昏暗的洋房变得灯火通明。汗水从何潇潇的脸蛋上滑落。她卖力地打扫着，仿佛要将笼罩了自己心头二十年的阴霾一同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