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送葬(1/1)


  我们三一直在我家玩到了晚上快八点,直到村里传来了一连串炮仗声才打断了我们。
  我走出院子一听,好像是二奶奶家那个方向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只是离的远了听不太清楚。
  听那夜晚突然想起的炮仗声,我心中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赶紧叫上小伟和小清,一起朝二奶奶家那边赶去,小伟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我淡淡说了声:“可能出事了。”
  我们还没到二奶奶家呢,在院子外就能听到一片哭声,当我们走进院子时,刚好看到方叔头戴白孝,从客厅走了出来。客厅里,几个姑姑婶婶正在给二奶奶换衣服。
  看到方叔,我心中咯噔一跳,子戴孝,很明显是二奶奶去世了。
  心中算不上多么悲伤,也算不上多么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大人们扶住棺材。
  棺材可能是方叔他们早几年就准备好的了,只是还没上漆,底部的木铆钉还没打上,我正扶着固定住棺材,让表舅舅他们好打小孔。
  我亲大舅也来了,他和老舅一起在院子里架了一个简易灶台,不高的个子站在大铁锅旁,用手中粗壮的木头搅拌着锅中的黑松香。
  松香是一种昆虫的粪便,它专吃土皮以上那截松树,拉出来的粪便是白色的,一截一截的看上去还有点像街上卖的糖果。
  记的小时候村里面刚通电那会,除了电路不稳定经常会断电外,家里平时也会节约用电,到了晚上都很少开灯。
  而我们每每去山上放牛,都会去松树低下找松香。那时候我爷爷他还在世,他会把我们找回来的松香在烂猪瓢里面练成半稠状,然后放一根竹签子在瓢里,用手小心翼翼的把竹签子裹成蜡烛状,晚上用来照明非常实用。
  而现在大舅炒的这大锅黑松香并不是拿来裹蜡烛的,而是要拿去练制棺材的。
  这属于传统手艺,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买不到油漆。大量的松香被反复翻炒后就变成了黑糊状,看上去和沥青差不多。
  等大舅觉得炒的差不多时,几个人就合力把锅中的黑松香倒入棺材中。我们一起晃动棺材,让黑松香尽量流过每一个角落。
  把仙人掌上的刺剔除掉,然后用刀削成刷子的形状,黑松香没流到的地方和棺材外壁,就用仙人掌刷刷上去,最后一个黑漆漆的棺材就做好了。
  宗国伯伯是村里的地理先生,不管是阳宅还是阴宅,都是他选的地址,所以早早的就有人在门口给宗国伯伯摆上了一个桌子。
  看着桌子上的罗盘不停转动,他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大伯上去问道:“宗国,怎么了?”
  宗国伯伯从嘴中冷冷冒出几个字:“死而不犟,放在家中必定要残害子孙。”
  听这话,大伯也不禁邹了邹眉,问道:“那可有解法?”
  宗国伯伯用手转动了面前的罗盘,转了好一会他才说到:“若要保全我族子孙,必须今夜就把老太太请上山,但今夜不能下葬,需等老太太过完头七才能下葬。”
  大伯似乎不太赞同这样做:“宗国啊!这老人头夜就送上山,在我族中也没有先例啊,而且后代子孙没能守灵未尽孝道啊,这样做,好像不好办呀!”
  宗国伯伯说道:“宗耀,我只是村中的地理先生,你才是祭头,村中的大事小事还是你说了算,我只是把我份内之事做了而已。况且你也知道,大难临孤村不可能就那天晚上那么点事,那只能算个开始,相对于守灵尽孝,我认为后代子孙的性命更重要,你觉得呢?”
  大伯思考片刻,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家族传承确实高于一切,这事就你来操办吧,我会全力辅佐你。”
  宗国伯伯收起了罗盘,大伯也带上家族中的叔叔们进灶房商量去了。
  我们一群人都看着这一奇怪的动作,因为平时老人去世都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氛围,稍微聪明点的小辈都能猜出必定还有风浪。
  小伟听着灶房内稀稀疏疏的议论声,好奇的问道:“春哥,我爸他们这是干嘛呀?”
  我瑶瑶头说到:“我又不是大人,也没长一对顺风耳,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干嘛!你这么好奇,要不你进去问问?”
  小伟把头摇成拨浪鼓:“算了吧,里面可没有我说话的份,我要是这种关头冒然进去,肯定要被那群老家伙活寡了不可。”
  大伯他们在灶房内议论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行人才陆陆续续走出了灶房。
  大伯站在人群中央说道:“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二婶她今天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大家不要太伤心,也不要太难过。二婶今年都八十有六了,也算是她老人家的一件喜事。做为小辈的我们也给她老人家算了算,经宗国的阴阳轮回盘显示,今夜就是老人家出殡的良辰吉日,错过今夜可能要等上十年八载,所以我们一至认同今夜出殡。”
  说完,大伯又朝身后一位长的挺壮硕的叔叔喊到:“老四,请二婶入棺。”
  壮硕叔叔叫上几个人就走进了客厅,女人们顿时就哭喊一片,黑夜中的氛围瞬间就被搞得凄凄惨惨。
  我往客厅里偷瞄了一眼,能看到二奶奶已经被婶婶们换上了彝族服饰,看上去款式有点老。因为离得远,我也不知道和那鬼婆婆是否是一个款式。
  黑棺摆在院子中央,方叔抱着二奶奶的遗照在前,孝子孝孙头戴白孝,按辈分长幼一字排开。
  大伯是宗字辈老大,老二宗国伯伯,由他们俩打头,一整排的排在棺材左侧。
  我们都是双膝跪地,按我的理解,这应该算是孝子孝孙送老人家出门。
  本家人是不抬棺的,抬棺的都是舅舅和表舅舅他们。
  今天晚上的天不算黑,天上的弯月至少还能让你分清路在何方,一行送葬的队伍走在黑夜中,没有往日的鼓声,也没有唢呐声,有的只是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哭声。
  还好我们村子在这块地皮算是最偏僻的,这条去祭天山上的山路也不会有人走,不然有哪个倒霉的夜行人遇到这种阵仗,估计得把他吓出一辈子的阴影。
  别说是路人了,就连我这个队伍中的自己人,心中难免也是忐忑不安,我想其他人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一个挨着一个都很紧凑,大家都不敢掉队,尿急也不敢钻小树林里面去撒尿,只能憋着。
  “春哥,我有点发毛呀,这太渗人了。”
  我没好气的和小伟说到:“你一堂堂李大仙,什么世面没见过,你慌个毛啊你!淡定点,大晚上的别自己吓自己。”
  小伟赶紧压低声音小声说到:“你小声一点,我这名头可以在村外兴风作浪,但在村里绝不能让他人知道了,至少现在还不能。”
  抬棺材的队伍一直没停,大家都只是默默的走路,没人敢说话,棺材一直被抬到了祭天山墓地。
  我们村的墓地是在祭天山半山腰上,这里是一块天然的平地,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上山的路就在墓地左侧,前面则是连通我家隔壁的那片深山老林。靠近山顶那一端的正中间则生长着一颗巨大的树,我不知道这颗树是什么品种,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它就有那么高大了,从那粗壮的树干判断,这树估计得有几百乃至上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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