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亡前预兆（1/1）

　　媒婆还没走远，李招弟看着地上洒落的馒头和鱼，心里越想越气，总觉得是自己吃亏了，她抓起地上的东西快跑几步，对着栅栏外的媒婆扔了出去。
　　媒婆被打中后脑勺，不争气的小脚再次罢工崴伤，她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后开始坐地痛哭，大喊着让附近的村民来帮忙：
　　“我滴个老天爷爷啊！李招弟要杀人了！李东骏还没找到呢，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就给女儿找上拉帮套了！李守根家的脸都让她们娘两个给丢尽了……”
　　媒婆连哭带喊，脸上的妆都花了，这阵仗要放在平时，早有好事的村民来凑热闹了，但今天这招失灵了。
　　因为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为了李长生说的那头羊去找李东骏了，任凭媒婆拍地打闹半天，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媒婆实在是哭累了，坐雪地里还冷，又没观众，她只能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住村头的族长家走去告状。
　　也就是在媒婆哭的空挡，找儿子心切急病了的李守根妻子罗旺歌醒了，她躺在床上嘟囔着问：
　　“东…东骏，东骏找到了吗？”
　　在一旁给毅恒昌包扎胳膊的李宁宁听到声音，马上凑过去回应：
　　“娘，我在呢，我是宁宁，你刚才说什么？是要喝水吗？”
　　“东…东骏…”
　　“东骏还没找到，全村都已经去找了。”
　　宁宁说着以腿为枕，慢慢扶起罗旺歌，招手让炕旁的毅恒昌出门找水给自己婆婆喝。
　　毅恒昌不知道水在那，看向孙令先求助，孙令先打开瓮盖，里面的水都结冰了，根本没法喝。
　　就在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之际，砸完媒婆回来的李招弟一把抢过他们手中的碗。
　　“两个没用的男人，就不知道化点雪水吗？去架锅！”
　　李招弟出门挖了碗雪回来，毅恒昌和孙令先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锅呢？没锅用瓦罐也行啊，你们两个不会点火吗？”
　　“瓦罐昨晚砸我摔了。”
　　毅恒昌用脚踢踢地上的碎片，示意那个就是瓦罐的残骸，孙令先又紧接着说：
　　“我没动是因为没看见屋里架锅的支架。”
　　“支架是两对绑着绳子的木头吧？我昨晚取暖给烧了。”
　　毅恒昌声音越来越小，他也知道自己烧错了。
　　“你们不会去外面重新找棍子吗？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
　　李招弟被气到了，给了孙令先一脚，赶着两个人出去找柴火烧水，她自己则端着碗走到炕旁把雪抹到了罗旺歌唇边。
　　被扶起来的罗旺歌还很虚弱，被雪水冰了一下后，她的眼睛里闪烁过一丝回光返照的光芒，抓住李宁宁的手就开始嘱咐：
　　“等东骏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娘这身体怕是见不到你们孩子出生了，孩子该是兴字辈的了，一定要叫兴家，好振兴咱们这个家…”
　　“娘，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事，这个冬天咱们一定能熬过去的，东骏也会找到的，你不仅能看到我们的孩子，你还能等到东腾回来，你会长命百岁的。”
　　李宁宁立刻阻止罗旺歌继续说下去，罗旺歌摇头，缓了片刻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思绪却被屋外嘶吼着哭泣的媒婆带走了。
　　“宁…宁宁，你听！外面这是有人给我送葬啊！她…她哭的我心颤啊！”
　　“娘，别瞎说，那不是哭你，那是我堂姐咱们村里的媒婆，李大富昨晚送来个外姓汉子，我堂姐过来说媒，刚被我娘赶走。”
　　李宁宁本想宽慰罗旺歌，罗旺歌却在听到外姓汉子后，眼神再次精神起来：
　　“宁宁，把咱家板车拉出来，我…我要回娘家。”
　　“娘，这时候你回什么娘家啊？”
　　李宁宁非常不理解罗旺歌此时的话，只当是罗旺歌还没从病中清醒过来，大概是想回娘家求助，让邻村也帮忙一起寻找，因此抱怨了一句，便把人又放回到炕上让她躺放下了。
　　罗旺歌此刻并不是在说胡话，她当初能同意嫁给李守根，并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哥哥能娶到李守根的妹妹李小草。
　　她嫁来前，就算过命了，先生说她名字便注定了是要旺自己的哥哥，自己过的越苦哥哥就越幸福，她半辈子都不可能生活在父母身边只有换亲这一条路可行；不过在她阳寿将尽之时，会有人为她哭丧，也会来个陌生男人来带她回家。
　　罗旺歌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算命先生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真理！她一直把这事埋在心里，哪怕在这个家里过的不顺眼，这些年来也没想过回娘家。
　　恰逢此时院外媒婆的哭闹，和毅恒昌的突然到来，在她看来全是应验了当初算命先生的话，她此刻就算再累再想合眼，也一定要李宁宁去拉车请毅恒昌送自己娘回家。
　　这些年的苦日子她过的够够的了，她不要死在这个家里，到最后连口棺材板也没有。
　　重新躺回炕上的罗旺歌再次挣扎着自己坐起来，她嘴里还是念叨着要回娘家。
　　李招弟看着罗旺歌面颊凹陷脸色蜡黄，憔悴的不成人形，忍不住提醒李宁宁：
　　“宁，你婆婆可能真的快不行了，这家里连件棉衣都凑不出来，她能忍这么多年，临了临了，你不然就满足了她的愿望？”
　　“这怎么可能满足的了？从咱们这到邻村，就算用牲口也要大半天，现在怎么去？人拉着去吗？”
　　李宁宁之所以说出这话，完全是因为下野村在经历了李东腾离村的事后，各户家里的大型牲口，例如：牛、驴、马之类的，但凡是能拉车的全部上缴到李长生家里去了。
　　各家里最大的牲口便是狗了，因此李长生悬赏一只羊寻找李东骏，放在村里这就是最高规格的寻找了。
　　罗旺歌听到了李宁宁的质疑，她马上抓住李宁宁的衣角说道：
　　“人，那个外姓汉子！就让他拉我走！”
　　“这…娘，你大概是没见过他，他…他才十七八岁，胳膊还受了伤，怎么可能拉的动你？再说了咱们就算想出村也得跟族长说声，这样草率的出去恐怕不行吧？”
　　李宁宁犹豫着不敢答应，一是李东骏还没找到，再把婆婆送出去，公公万一醒来看见家里没人了，心里再多想怎么办；二是出了东腾离村的事，别人出村只要不嫌累，腿能走就行，自己家出村，还要说一声，不然就会有村民跟着，怀疑自己家是准备逃走，出门去找东腾。
　　李招弟是向着李宁宁的，她为了安抚罗旺歌，马上把毅恒昌给招呼过来了。
　　“亲家母，你看看，这小子就是昨天送来的外姓汉子，就他这小身板，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拉的动车把你送回娘家去呢？”
　　罗旺歌努力抬头向炕边望去，她终于看清了炕边站着的人，稚嫩的脸庞看着还算健康，就是饿的脸色的有些蜡黄，身形匀称胳膊上也有肉，吃饱了饭倒像是能干重体力活的人。
　　此刻哪怕毅恒昌根本不适合拉车，打定了主意要回娘家的罗旺歌，依然是越看他越觉得合适，甚至还挥手让他离自己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