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笔记（1/1）
殡仪馆里，偌大的庭院里只有李若蝉一人。
此时的李若蝉已经无外乎一只厉鬼了，浑身上下都是血肉崩坏的窟窿，里面流出深红色粘稠的血液，腐败的灵异在他身上不断加深。
只有这样，才能阻挡眼前尸斑老人的脚步。
没错，如果是一般人站在这里，根本不明白李若蝉为什么如此困兽之斗，毕竟这殡仪馆里只有李若蝉一个人。
然而，李若蝉却知道，那个尸斑老人只有自己能看到，并逐渐朝自己逼近。
现在的李若蝉已经掌握了自己腐烂鬼的杀人规律，观测。
只有当观测到对方时，他才能发动攻击。
恰好尸斑老人满足这个条件，刚刚情急之下，李若蝉发动了腐败鬼的力量。
效果确实不错，尸斑老人被短暂地阻挡了。
可李若蝉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组织器官在不断地衰竭，越来越像一具死了数天的尸体。
这是厉鬼复苏的征兆，倘若自己再这样无底线地使用，恐怕不到十分钟，自己就要变成一具陈年腐尸，变成鬼的傀儡。
“老子不甘心呐......”
想到这两天的经历，李若蝉不由地苦笑出声。
李若蝉，大川市本地人，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服役，母亲在老家照顾公婆。
前天放假，李若蝉回家看望母亲，结果得到噩耗，说父亲因公牺牲。
看到父亲的尸体，年轻的李若蝉战栗了——一具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死尸，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墨绿色的制服都被染成了黑红色，那狰狞的表情，死前似乎还在做着某种抗争。
这种死法太过于反常，反常到李若蝉怀疑父亲的死亡存在蹊跷。
恰好这时候，老家出了个“半仙”，俗话说北方出马，南方仙家，李若蝉虽然对鬼神之说存在怀疑，但毕竟是忠实的《人间如狱》读者，于是半信半疑地请了仙家出山。
仙家说，做法上身，可以压制住李若蝉父亲身上的邪祟，然后探明李若蝉父亲的真正死因。
但仙家也说，“和鬼打交道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不明不白就死在哪个角落。”
李若蝉本怀揣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竟然被真正的恐怖缠上......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一只鬼，一只带来腐烂的鬼，从父亲对尸体上活生生地爬了出来，本来要袭击那个半仙，结果却最终找到了李若蝉。
李若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驭鬼者。
成了驭鬼者的李若蝉难以抵抗自己五脏六腑为之崩溃的痛苦，硬生生休克过去，再加上厉鬼的腐蚀，导致其像个死人。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如今落到这般田地，眼前的这只鬼，单论恐怖程度，绝对不在自己体内这只鬼之下。
可悲可笑的一点在于，直到这一刻，李若蝉都没真正弄明白眼前老鬼的杀人规律。
果然吗，那仙家的警告不无道理，和鬼打交道不是过家家，是要死人的。
如果有的选，李若蝉宁愿不去碰这件事，不明不白地活在这世上，按部就班地学习，高考，上大学，或许也挺幸福。
至少比现在，马上就要死于厉鬼复苏强。
“不行，扛不住了......”
那腐烂的痛苦已经遍布全身，每一个器官，每一寸皮肤，仿佛都被无数只蚂蚁啃咬，变质，腐烂，绞痛。
李若蝉小时候有过阑尾炎，此时此刻比阑尾炎要痛上无数倍！
如果不是昨天经历了一次，李若蝉恐怕早就支撑不住，昏厥过去了。
李若蝉有种感觉，倘若自己再继续下去，一定会厉鬼复苏。
求生欲使李若蝉放弃继续使用腐烂鬼，转而逃向殡仪馆的正大门。
扭过头去，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李若蝉心里清楚，尸斑老人没有放过自己。
沿着正大门跑，或许有机会逃出殡仪馆？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李若蝉差点崩溃。
只见那尸斑老人竟然眨眼间出现在殡仪馆的正大门，刚好堵住了出口。
怎么做到的？瞬移？
还是说......
鬼域？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李若蝉颤抖着，被无孔不入的绝望吞噬殆尽。
如此看来，恐怕真的陷入到了尸斑老人的鬼域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老人迈步逼近，李若蝉往回走，被这么驱赶着逃进殡仪馆的正大厅。
这殡仪馆的正大厅坐落在院子正中央，四周就是铺设了青石路面的停尸间。
一样的寂静，一样的空无一人。
李若蝉闯进来，偌大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可偏偏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
身后，老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速度不快也不慢，灰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有死人特有的破败。
“这下完蛋了。”
苦笑一声，李若蝉站在前台，已经没有退路了。
人，乃至驭鬼者，在真正的鬼面前根本毫无抵抗力，就跟杀鸡一样轻松死亡。
就是癞蛤蟆还能蹦哒两下呢，可自己却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
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运，见识到了这个残酷社会的真正面目，见识到了鬼这一令人震悚的存在，那李若蝉无话可说。
甚至李若蝉都不怨恨陈新和张洋，毕竟人家是为了探望自己才请假过来，某种意义上是自己害的人家陷入灵异事件。
认命的李若蝉，目光看向前台。
黑石碉的桌面上平放着一本工作笔记，签字笔被放在一边。
眼角余光扫过这本笔记，忽然间，其中某些记录引起了李若蝉的注意。
“1月2日：我们收到了一具自然死亡的老人，名字叫徐成白。面容安详，应该是寿终正寝。因为家属没有出面，我们把他停放在二号停尸间。”
“1月4日：有工作人员说目击到徐成白出现在院子里？应该是这段时间老人去世的多，工作压力太大，该死的馆长，早就该倒班休假了。为了死人，忙坏活人，何必呢？”
“1月5日：听保洁人员反应，总能在半夜三更听到敲门的声音。谁这么无聊，在这种场合恶作剧？”
“1月7日：有工作人员猝死了......简直是不可思议，警方居然说是心脏病发作，被吓死的。小刘在殡仪馆干了四年，怎么可能被吓死？开什么玩笑。对了，今天的伙食真是难吃，荤菜就跟死老鼠使得，素菜总感觉没煮熟。”
“1月8日：死了，死了好多工作人员，馆长说要暂时关闭殡仪馆，整个殡仪馆都要被挤爆了！好几具尸体停在院子里，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尸体的恶臭味。”
“我闻到了，这股臭味，好像是从徐成白老人的停尸间里传来的。他的家属怎么还没来？都停放四天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再也没有下文。